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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典型假日

文章转载自 《故事里的书》,作者为 Vivi-soda

5月06曰

写完现代文学的论文, 终于无所事事了。六级缓考,四级口语也已经错过;拖回家的一堆教材既然过去十几天都没翻过,以后的数日里自然也不会再翻。老爸老妈在休完一周半的带薪大假后, 身心健康地乘校车上班去了。诺大一个家, 只剩下我没完没了地找乐子,和自言自语地看电视,从《孝庄秘史》到《金粉世家》,一整天就这么泡了。无聊真是个好东西啊,连《新月格格》这样的滥片我都能捧着看了,方便面吃得是带盒子的,可以随手往茶几上一扔。什么排骨啊,小竹笋啊,统统窝在冰箱里,委屈着我曾经当着老妈的面夸下的豪言壮语。

也不知道这样堕落的日子,要过到什么时候或者 说可以过到什么时候。其实潜意识里我还是比较赞成后者的,明显是想赖在家里嘛,吃穿无忧的。原来还担心六级班的课程,给兔子发短信, 她满是乐观的口吻着实搬掉了心头最后一块石头。

回家后很长一段时问里,居委会老太问体温的电话是我每天起床的闹钟,像装了程序似的,每每问完还要加一句 “勿出门”。突然昨天,我很乖地起床量好体温,很乖地看着宁静和马景涛,等着老太的 daily call,一直把大玉儿送多尔衮出征看完,接着把金燕西看得滚瓜烂熟,熟悉的铃声还是没有响。天!我的潜伏期结束啦,污染病毒的嫌疑解除啦!猛地一兴奋, 晚饭没吃好,肚子莫名其妙疼了一晚上。

江南已经是梅雨季了,空气里涨满水气。居家惟一的任务就是看天一暗,赶紧关窗收衣服。实践证明,雷声总是在下午四点半响起的,下到五点就没气势了。雷雨下一阵热一阵,闷闷得不爽。 不过这古历四月多少有些好处,吃的水果实实新鲜,樱桃、李子、桑椹、草莓,在学校里住着时才稀罕。realplay 里唱着刘若英的《四月天》,真不敢相信就这样逃回家竟也半个月了。

老妈总是笑我明明出不了门,还要成天价穿戴齐整的,不过是赖在沙发里看电视罢了。实在是睡衣穿久了难受,没病都惹出一身病样儿来。没有期限的假,过得有点忐忐忑忑,总觉着哪一天一个电话就把我召回北京关起来了。于是愈加在可掌握的日子里加紧堕落,至少这会子“非典”与我无干。

5月09日

前天是5月7日,周三。

突然知道网通用户可以免费看电影,于是拼命看。看了《巴尔札克和小裁缝》,讲的是四川话还没字幕,不过真的很好看,因为是周迅、陈坤、刘烨演的嘛,怎么看怎么顺眼。两个帅哥演中年的时候,陈坤居然也戴眼镜,刘烨梳了一个毛泽东一样的头,笑死了!幸好是一个人在书房里疯,笑得快岔气。

晚上一个人烧饭一个人吃,炒了点蛋,没放葱,反正老妈不在不会骂我。

咋天是5月8日,周四。

回家后没出过家门的我,第一次走得这么远,替身在上海的豆豆给她妈送母亲节的花束。二十朵黄色康乃馨,加一朵百合吧我说,豆豆上周刚过2l岁生曰,衬在白色的满天星里,用紫色的玻璃纸裹着。

她老妈拉着我嘘寒问暖,指着旁边大楼拼命让我看给女儿买下的双居室。“我女儿要回来的!” 呵呵一笑,好像那家伙已经在读 GRE 了啦。谁知道啊,她老妈还存心要她嫁一个本地男人的,嘻嘻。

陪老妈上菜场,买了青菜、 茭白和几两河虾。没有基围虾了,只好扯两根葱回去炒炒吃, 不然泥气很重。菜场外又有卖桑椹的, 一捧一捧地卖,价钱也不贵。

今天是5月9曰,周五。

如果没有非典,现在的我和 Linda,应该在首都机场,接那个从纽约飞回来的家伙。他说要在北京逗留一周,然后去杭州看老婆。没想到我和 Linda 一个比一个跑得快,现在都在家享受堕落生活。今天进邮箱,看到从 Yale 发来的信,无比沮丧地诉说着延期的航班。不知为什么,想到 上次接机时他老婆在电话里紧张而可爱的样子,想到这些天大报小报上无比流行的一句话 “非典时期的爱情”。

近来喜欢上范伟琪的《如果爱》,在 realplay 里反反复复放着。不看电影的时候,就边听歌边灌水,于是敲出来的文字都是庸庸俗俗的,纠缠着日子里挥不掉的江南水气。

明天是5月10日, 周六。

本来可以回北京了,仓惶出逃时满心想着5月10日以后的新生活。然后短信告诉我,不行啊, 等着吧。好像六级又不缓了,分特!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英语单词了,除了电影上那儿个演员表。

咋晚临睡的时候,老妈甩过来一份宁波晚报,赫然写着 “省长说浙江未来15天是关键期”。顿时心惊肉跳,忽然发现非典还是最真实的事实。

5月16日

还是继续写我那又臭又长的东东好了。

事情正往不可救药的方向发展。昨晚看报纸,居然说江东区60个小学生集体发高烧,分特,难道非典还要约好了一起发作吗?不寒而栗…… 还有搞笑的,据说有一家办喜酒,高高兴兴吃完第二天,新郎的爸爸被确诊,然后二十几桌人一起隔离。前天杭州的阿姨打电话来和我 “讲大道”,义愤填膺地讲述阿里巴巴网站那个被疑似的美女,发烧好几天了居然还进市政府大楼,搞得市长差点被隔离。

真是郁闷,所谓非典,那么若有若无地纠缠着每个人的生活。看着好好的,保不准有一天就因为和某疑似病人逛过同一个超市乘过同一趟公车,被莫名其妙地架到山高水远处隔离起来。又有什么办法呢?还有流言,那么顽强地包围着这座域市,让人心慌,又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俯身上去,为无尽的飞短流长作着载体。

上周的南周不遗余力地卖弄马尔克斯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,把心情弄得很灰尘;后来看 Outbreak, 才隐隐转暖,严重推荐这部电影!现在有了戛纳,经济学家没完没了分析萨斯的文章退缩回自己的版面。电视里,大大小小的星们在撕心裂肺地唱着公益歌曲,白岩松还是一脸严肃地访问着专家学者。非典和我的距离,总是这么 忽远忽近。

所有的问题归结到一点上,四六级完竟缓不缓? 每天和老妈 Argue 这个话题,总也得不到确定的答案。如果回北京要被隔离两周,那l4日回去肯定赶不上考试;学校究竟准备让我们几时回去?头大啊……就算考,我也未必过得了,只好这么安慰自己。

凡是有了一点压力,堕落起来就更觉得刺激了。昨晚以丰富家庭业佘生活的名义,下载了一个麻将游戏,今天起床开电脑,手气不坏,连着自摸了两回。然后在 QQ上碰到自己部的小孩,被严厉批评了。苦笑, 看来还是应该过比较正常的生活啦。

n久没有看到上课的笔记了,不知道学校里是什么情形。

好想念地说……

5月19日

今天是礼拜一,很不知羞耻地赖床赖到10点半,然后很不情愿地被电话铃声揪起。听筒那头,阿姨用十分兴奋的语气告诉我, 新浪网上有复课通知。打开煤气,胡乱做点吃的对付一下肚子,然后慢条斯理地按下 POWER 犍。这种时候,一定要心定神宁,才足以面对任何激动人心的信息。

事实证明,一向亲近新浪网是有好处的,至少没有给我一个能够吓得跳到屋顶的新闻。一如既往的模棱笔法,似乎是说6月底可以回北京,然后补课补到7月底。 好像还可以嘛,除了六级有点问题之外, 现在在家放暑假的提议还是行之有效的。

无论如何,四月天的江南是如此之美, 烟雨蒙蒙、 瓜果蔬菜一应俱全。我不是刺激你啊不过呢,等到夏天回来就会有台风的。而且啊,草莓樱桃桑椹青瓜都没有了,天天吃西瓜的说。

昨天是5月l8日,又是周日,结婚的好日子啊!我家楼下停着一溜花车, 好飘飘,可惜我观察了一天也没有看见新娘长什么模样,郁闷ing……本来可以去喝我姐姐的喜酒的,都是非典惹的祸啊!害得我打出生到现在还没喝过一次喜酒,只好指望我们屋的美眉们啦,哈哈。

呆在家里实在也没什么好玩的,抹抹小牌还要和老妈抢半天,看看电视不外乎国内非典国际爆炸,好在今天可以买经济观察报了哦。推荐新推出的版组 “蓝筹房产”,可以做到让我也看得懂的程度很不容易啊。

5月23日

周五了,又过去了一个星期。

回京的日期逐渐明朗,这段日子的主要议题是充分深刻地认识自己的错误。报纸上说了, 我这祥跑回家的学生最不责任了;在线论坛上说了,我们是麻烦制造者,害得现在学校还要为我们着想。

是啊,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…… (soda泪水涟涟地望着大家,乞求大家的宽恕。) 受到惩罚了,痛苦的一个暑假啊,热并郁闷着。

不过再怎么样,还是老师最可怜,要给我们上第二遍课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老师才好,如果老师嫌热,可以少上一点,真的没关系的,只要考试时候题目简单 一点就好了。

在家还是老样子,刚刚晒完衣服 然后去剥葱。老妈说她回来烧河鲫鱼烤葱,所以一大把葱,剥得我直冒眼泪。忽然想起已经很久没哭过了,呵呵,好现象啊!

昨晚翻出一本 《茶花女》来,很多年前买的,没想到放到现在才读。人这一辈子啊,能有多少想不到的事情?上网碰到芦鑫笑嘻嘻地说以后不会有这样在家的机会了哦,要我好好珍惜 想想也对啊,这段日子实在应该成为生命中难以忘怀的记忆,一段脱轨的堕落生活,哈!最近几个省台抢着播一部电视剧 《爱情滋味》,主角是三个京华早报的女记者,真不知道京华时报给了摄制组多少好处。因为是说记者的,所以有兴趣看下去。比较好看,主要讲述三个人找老公的过程。种种欺骗,种种梦想破灭后的无奈,如此现实实在叫人心惊。看了之后就在网上大打口水仗,基本围绕男人是否忠贞这一话题。比较好玩!

已经过小满了,过了芒种夏至就在眼前。非典未完,洪水又起,近来实在不算太平啊!还是躲在家里好,安安静静地亭受生活,随便炒个可口的小菜,放点悦耳的音乐,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,让阳光斜斜落下来。妙啊!再多的内疚和不安,都烟消云散啦。

6月04日

近来记性越来越差。昨天傍晚看着妈妈把菖蒲挂上门框,早上起来还和下午同志聊了半天民间习俗,居然后来看着看着电影,就忘了在BBS上问候大家节日快乐了!关掉电脑开手机,看到一条接一条的祝福短信,感动死了。猛地蹿回书房, 打开电脑,现在补上也不迟嘛,嘻嘻!

一年的节日里,数端午和冬至最讨我欢心,因为往往一过这个节,回家的日子也就不远了。去年端午,正是在民院学德语,那天上完课一个人跑去家乐福买粽子。买了好几个带回寝室也没吃光,只是当时看着那些家庭主妇幸福的样子忍不住多抓了几个。在北京,对节日是那么在乎,一个个记得清清楚楚,该吃什么该买什么似乎这样做了就会离家近一点。

现在在家呆着,反而不记得了。天天吃粽子,超市卖的那种很小很小的粽子,用的是新的箬叶,煮起来很香。口味各种各样,豆沙、蜜枣、八宝,叉烧、腊肉、蛋黄……当粽子成为和刀切、 蒸饺没有区别的餐桌食品以后,吃到它也再没有节日的感觉了。

原来思念就是这么回事,离得越远想得越苦。

6月13日

今天早上头昏昏,赖床赖到十一点,有些异祥。 开电脑,果然惊人!

28日返校啊,当头一棒,把我从迷迷糊糊中拉起。这个……一点没有心理准备,然后就在QQ上大大寻找了一番安慰。

刚刚买了金庸全集,才看完《鹿鼎记》 、《雪山飞 狐》和《连城诀》,没想到就要无缘得见了。有些郁闷,想想就算天天洗碗,有电视看有网上不愁吃穿的日子还是好的。

其实特别想见很久没有谋面的同学了,也不知道几个胖了几个很幸运地保持原样。也很怀念那些 “讲大道”的文学课,红楼还没来得及听呢,雷雨也还没来得及讲,暑假里补课,老师真是辛苦了!

学校的生活,哎,艰苦而清贫,忙碌而充实。又要奔波在宿舍和教学楼之间了,那条满眼美女的春华路,那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区食堂,那间尽管拥挤尽管纷繁却无比温馨的寝室,还有那张每每叫我在痛苦中回忆可是我在北京惟一真正拥有的3号上铺。

又要沉回北京的生活状态,不能再穿着拖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妈拌嘴了,不能再赖在电脑边不肯睡觉看老爸下棋了,不能再四处乱逛没有地图也找得到家了,不能再随便交代一声就能吃到称心满意的咸菜小竹笋了。

一直以来,这两种状态互不侵犯地横亘在我的一年里,学期和假期是那样泾渭分明。现在也一样,偷得浮生半日闲,几乎做遍了能够想到的好事,尤其是多陪伴了父母这么些天。再悠闲再没有压力的假日终有结束的日期。 所幸,猜度也妤,祈祷也好,之前的日子都是在不知道期限的极度松弛中度过的。以后的日子,能有几日过得这般悠游?

无论如何,一切都不在自己控制中,这种 “非典型” 假期无异于天上掉下个林妹妹。得之我幸, 不得我命。日子,终究是要上轨道的。